2010年2月1日

[轉錄][翻譯]表演研究:廣譜方法

轉錄自:http://litingjian.blogspot.com/2010/02/blog-post.html

(譯自:Schechner, Richard, “Performance Studies: The Broad Spectrum Approach”, Bial, Henry ed., The Performance Studies Reader, Landon and N.Y.: Routledge, 2008, 7-9.

  時值1988年四月。我已經歷了幾個月的旅行──印度、中國、安阿伯(Ann Arbor)、德州、芝加哥。而我也看了很多表演(performances[1],從京劇(北京的歌劇)到行為藝術,從古典的戲劇到幾個學生作品的排演。我已聽到了許多來自不同文化以及美國不同地區的人們所談論的,關於活躍的表演藝術(live performing art)的未來:它們如何被教導、被練習、被評價;它們最近的歷史是什麼;以及它們即將的未來可能會是什麼。我已注意到課程與表演;並與藝術家、學生和教師們去講述、論辯它們。

  我所得到的印象是,在印度和中國的同行們正在尋找某些方案,關於培訓、學術工作以及並行地生產古典的以及新的作品。雖然在各自廣大而混雜了多種文化的國度中,處境往往很特別,同時也存在許多問題,但似乎也都同意兩個前題。尽其一,在培訓劇場工作者的人與在此場域的專業人士之間,必需具有一種有效的關聯。其次,表演──不同於任何它的次類別,諸如劇場、舞蹈、音樂、以及行為藝術(performance art──是一個關於活動的廣濶光譜,至少包括了表演藝術(performing art)、儀式、療癒、運動、大眾娛樂、以及日常生活中的表演實踐。

  對於專業表演藝術家(performing artists)的培訓,既不同於劇場、舞蹈本科的,也不同於表演研究的學生被教育的方式。在美國有太多的學院和大學,專業人才的培養和主修的養成被混為一談,反而同時損害了專業訓練和對於年輕人的教育,後者「興趣於」舞蹈和劇場,但將會無法以表演藝術專業為生。

  在我的旅程中,我遇到太多悶悶不樂或憤怒的學生。他們進來就像瞪大了眼的新生為其專業生涯做準備,或者像研究生一樣期待成為在大學教書的教師,他們的成熟使他們變成極端地理想破滅的人。無論是從事劇場工作者或教師,都是極少見的(參見評論,TDR journal, T113 and T114)。地方的劇場、電視、以及電影產業將不會有太多的成長。至於教學則是令人擔心的,甚至在未來十五年可預期的退休潮來臨,仍只有些許機會使得表演藝術科系在其既有的基礎上產生重大的擴展。我所遇到的許多學院正是風格確立的、裹足不前的、並且對未來感到恐懼。

  至於這個廣譜方法(the broad spectrum approach──將表演行為(performative behavior)(而不只是表演藝術)視為一個一個嚴肅的學術研究主題──這個概念正開始要在學院機構中有所進展。在太多的美國劇場和舞蹈科系,他們近乎於仇視地抵制這個廣譜方法。學院的惰性排擠了思考,而那些思考超越西方傳統戲劇或舞蹈,也超越了視表演藝術為一種動作發生於劇場舞台的概念。

  現在需要被討論的是一種大規模的對於課程重構,在表演藝術科系以及一般的大學中皆是如此。表演藝術科系需要擴展其研究的領域,以致於對於可能的專業人士的培養,只是他們所要做的事情的其中一部分。新的演員、編舞家、舞者、導演、設計師、顧客、以及技術人員的數量應該減少,直到供給更接近需求。培養和生產計畫應該依照我在[TDR] T116的評論所描述的狀態進行。並非培養出一些不能被雇用的表演工作者,而是劇場與舞蹈科系應該發展出某些課程,以顯示出在許多文化、現代的與古老的、非西方與歐美中,表演如何作為一個關鍵的典範。

  表演藝術的課程需要被拓寬,以含蓋表演研究的課程。這些要被增加的,正是有關表演如何應用於政治、醫學、宗教、大眾娛樂、以及普通的相互作用。此一複合且多樣的關係繫於表演的四個角──作者、表演者、導演、以及觀眾──這應當被考查,並運用來自表演理論家、社會科學家、和符號學家的日益可能的方法論工具。表演研究的課程需要被有效的實踐,不只是在表演藝術科系,也在於一般的大學界。表演性的思索(performative thinking)必需被視為文化分析的工具。表演研究課程應該在表演藝術科系之外,被當作核心課程來講授。

  在大學中達成使用表演研究作為他們核心課程的一部分,這有多麼困難呢?在史丹佛大學(Stanford),學院投票通過去含蓋非西方、少數民族文化以及女性主義,作為必要的核心的「文明」(civilization)課程。而這是如何達成的?我推薦了一個表演研究方法。毫無意外地當國家之間希望改善彼此的關係時,它們最常始於表演藝術家的交流。這是因為表演表達了特定的文化特徵,同時它也是令人愉悅的。它們確實「來自某處」,但它們帶來的喜悅是無處不在的。刺激的、強烈知性的世界文明課程可以被建立起來,圍繞著研究舞蹈、劇場、儀式、大眾娛樂、以及運動──由歷史和文學的必要閱讀所支撐,並與活絡的討論為伴。

  現在可能有教授這些課程的教師嗎?今天的劇場和舞蹈科系可以被付予責任,來開發屬於核心課程的表演研究課程嗎?大部分不行。我所說的轉變將漸漸顯現出來。約紐大學(NYU)的表演研究系即是一個好的開始。在西北大學(Northwestern)、布朗大學(Brown)、威斯康辛大學(Wisconsin)以及法蘭克林(Franklin)和馬歇爾學院(Marshall)以及一些其它的機構,這個朝向開發表演研究科系與課程的變化是令人鼓舞的。來自這些計畫的年輕教師作為表演研究專家,並不只是身處劇場和舞蹈科系中,而是劇在歷史、英文、女性研究、傳播、人類學、社會學、區域研究、大眾文化以及人種音樂學(ethnomusicology)等科系。在表演研究專家和那些他們所負責的本科的核心課程之間展開對話。

  我了解我所說的可能聽起來有點自私。但我就是如此,作為一個紐約大學表演研究系的一員;我也是TDR表演研究雜誌(TDR: A Journal of Performance Studies)的編輯。但是紐約大學系上和TDR的種種緊要活動,可以被解讀為某種證明:我的同事與我正希望大力推動此事,也因此我們不會噤聲。我們正朝向前述我所粗略描述的方向努力。

  我相信如果這個表演的研究不擴展與深化,同時遠遠超越表演工作者的培養和戲劇、舞蹈的西方傳統,過去半個多世紀以來所建構的整個學院的表演藝術單位將會崩塌。所幸這提供了我們擴展視野去重新看待表演為何,不僅是基於藝術去研究它,其意義更在於理解歷史的、社會的、以及文化的過程。



[1] 本文中反覆出現而類似的字眼有performanceperforming artperformance art,後者通常指向專指前衛藝術中的行動、事件與表演,一般常譯為「表演藝術」或「行為藝術」。為了有較明顯的區別,本文中的performanceperfoming artperformance art分別譯為「表演」、「表演藝術」、以及「行為藝術」──譯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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